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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公望题画《六君子》与倪云林心源古木
时间：2018-4-28 8:18:12 点击次数:2551 |
元四家之一倪瓒的《六君子图》可谓中国画史上的经典之作。图上倪瓒自题：“卢山甫每见辄求作画，至正五年四月八日，泊舟弓河之上，而山甫篝灯出纸，苦征余画，时已惫甚，只得勉以应之。大痴老师见之必大笑也，倪瓒”。后来黄公望果见此图，并题诗曰：“远望云山隔秋水，近看古木拥坡陁。居然相对六君子，正直特立无偏颇。大痴赞云林画”。
倪瓒《六君子图》
《六君子图》构图一水间隔两岸，近岸土坡陂陀，挺立着六株古木，有人说是松、柏、樟、楠、槐、榆树。图中河水茫茫，山峰起伏。观之清远萧疏。
倪赞在中国画史上，占有重要地位，其山水画作品构图及风格影响中国画680多年。至今还有许多评家和学画者高度关注倪赞对中国画的深刻影响。
菩提心论说：“妄若息时，心源空寂。万德斯具，妙用无穷”。心源即心性，万法之源。如果观察倪赞的山水画，结合这段心论，就会感悟《六君子图》中古木与现实古木之不同，应该说，画中古木源于倪赞泛舟弓河而得清远萧疏之感悟，是倪赞内心情思的抒发。什么叫：“仆之所谓画者，不过逸笔草草，不求形似，聊以自娱耳”。倪赞泛舟弓河，中得心源，至万德斯具，故山水树木入心而得逸笔，化育《六君子图》。妙用无穷的不仅是倪赞的感悟，黄公望读此画后，也感悟画意的妙用无穷。
摹品《《江山胜揽图》
黄公望长倪赞三十余岁，几乎不是同一代人。坐牢十年后，黄成为大痴道人。创浅绛山水，笔墨简远，苍劲高旷。然而当时的黄公望并不是元至正年间的国画大师，更不是那个时代家喻户晓的水墨名家，仅仅是隐居乡野村庄的一道人而已。所以黄、倪之间纯属心源心性之间的交往。史载黄公望用了10年时间，为倪赞画了一幅《江山胜揽图》，那时倪瓒38岁，黄公望70岁。就历史和当世来看，想一想用10年时间，一位70岁的老者为一位38岁的晚辈画一幅画，应该属于千古奇闻吧。即使是为同龄人或最好的朋友作画，也不会耗费10年时间。人人都知道，人生究竟有几个10年。什么是史家之绝唱，无韵之离骚。凭这段历史记载，笔者感触倪、黄心源之交，堪称画史之绝唱。
倪瓒《幽涧寒松图》
至正五年，倪云林为卢山甫作画题字时曾说：“山甫篝灯出纸，苦征余画，时已惫甚，只得勉以应之。大痴老师见之必大笑也”。当时倪赞对此画并不满意，恐黄公望见到时发笑，没有为此画题名。天缘如此，若干年后，黄公望竟然亲眼见到这幅倪赞怕大痴见笑的空寂萧疏的山水画。黄公望会其意题诗以回复：“居然相对六君子，正直特立无偏颇”。这两句即揭开了六棵树的心源，又赞许倪赞特立独行的品格。实际是说我对你这位小弟很钦佩，六古木就是六君子，也是你我心性的写照。
中国史籍中，合称“六君子”者甚多，而最著名者有五：一是谨於礼者六人 ，分别为禹 、 汤 、 文 、 武 、 成王 、 周公；二是“苏门六君子”，有黄庭坚 、 秦观 、 张耒 、 晁补之、陈师道 、 李廌 ；三是宋宁宗时太学生六君子，有周端朝 、 张衜 、 徐范 、 蒋傅 、 林仲麟 、 杨宏中；四是明熹宗六君子，扬涟、左光斗 、 魏大中 、 周朝端 、 袁化中 、 顾大章。显然明朝以后的六君子，是黄公望和倪赞身后六君子，不可能是黄、倪心中景仰的六君子。禹 、 汤 、 文 、 武 、 成王 、 周公是谨遵礼者的先贤，也不会是黄、倪心中“超逸绝尘”的六君子。宋宁宗时太学生周端朝 、 张衜 、 徐范 、 蒋傅 、 林仲麟 、 杨宏中六人属激情学子，应该不是他们心中的六君子。唯一符合逸笔精神影响倪赞一生的应该是黄庭坚 、 秦观 、 张耒 、 晁补之、陈师道 、 李廌这“苏门六君子”了。
苏门六君子志趣高雅，风骨相近。黄庭坚注重心灵、反对食古不化，反对工巧，强调生拙和个性创造。陈师道为人耿直，不趋奉权贵，一生清贫，以苦吟著称。张耒，诗赋超逸绝尘，文词汪洋淡泊，一唱三叹。秦观生性豪爽，洒脱不拘，文词淡雅，久而知味。晁补之，工书画，文词清秀晓畅，有浓厚的归隐思想。他曾修筑了一座归来园以自娱，常于轻歌微吟间流连淡泊，却余味缭绕。李廌中年应举落第，绝意仕进，定居长社，直至去世。
结合苏门六君子之志趣风骨，在看倪的山水墨迹。他们心灵之间似有许多相似。如果说黄庭坚注重心灵，反对工巧，强调生拙和个性创造。那么倪赞的“仆之所谓画者，不过逸笔草草，不求形似”的山水画，同样是注重心灵，强调生拙和个性创造。陈师道为人耿直，不趋奉权贵，干守清贫，以诗苦吟著称。那么倪赞散尽家财，宁可丧命，拒绝张士信求画，正是陈师道的风骨。张耒，诗赋超逸绝尘，文词汪洋淡泊，一唱三叹。秦观生性豪爽，洒脱不拘，文词淡雅，久而知味。而倪赞山水画超逸绝尘，淡泊平静，笔尽而意未尽，洒脱不拘，正是张耒、秦观遗风。李廌一生绝意仕进。晁补之文词清秀晓畅，于轻歌微吟间自娱，却余味缭绕。而倪赞也是泛舟于山水，自娱不求形似，画尽而余味无穷。从心性本根上说，无论是六君子还是倪赞，无论是诗词歌赋，还是书法绘画均属中得心源、妙用无穷之果。所以他们的诗词书画之风，泛起的是清绝高逸涟漪。
由此看来，倪赞在卢山甫“苦征余画，时已惫甚，只得勉以应之”的情况下所作六木山水图，应该是警示卢某做人不可死皮赖脸，应该学六君子精神，高雅脱俗。当然这也说明卢某是一位倪画痴，否则他也不会自甘下人，屈膝求画。这世上也就没有《六君子》图了。
倪瓒《水竹居图》
或许倪瓒泛舟山水，瞭望空寂萧疏的弓河景色，注目孤独挺秀的几棵古木，心源泛起，怀想苏门六君子，便逸笔草草，一挥六君子图。
所谓心源交往高深，无非是心与心之间的本根融合。是思想和灵质的高度契合。黄公望题松、柏、樟、楠、槐、榆为六君子，发掘的是倪赞山水作品的心源，正是表现倪赞身上所拥有的六君子之风骨，同时也是自述自己的绘画主张。
丹青居士
2018.4.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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